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筀竹清晨

2018-10-11 15:39:31 文/朱定宝来源: 永定新闻网  责任编辑:   

鸟瞰筀竹山村

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筀竹(竹联)人,每每在媒介上看到家乡土楼,掩卷凝眸而思,思绪总会抵达家门口。门前熟悉的溪流,那是晨暮十分热闹的地方。楼层的阁舍屋厦,这是雨天孩子们捉迷藏的场所。还有青石板铺就的楼门坪,大门口的石凳,后龙山的野枣树,早市中的豆腐块、三婆的叫骂声......

筀竹村牌

惦念乡情,我回了一趟故乡。

回来当晚,躺在洒满童真、打滚了十几年的木床上,却一夜无法入眠,天刚麻麻亮,叽啾的鸟儿杂揉着偶落的人声从木窗外轻细飘来。窗外正对着一条绕经村中的溪流。起身推窗细看,一群村姑沐着晨曦在浣物、濯菜了。

天早,水清,心也明了。

远眺,被眼前景色惊怵。村景连连,道道如锦,美奂入魄,顿感喟叹,原来故乡村容如画。四围山高如屏,阡陌纵横,水田葱绿。晨曦露肚初昇,远处,苦竹坑的密林,依然浸没在浓墨里,似乎尚未苏醒。当山村履满朝阳,村子开始悦动,呈现一派盎然。客家老牛的嗷叫在清晨里异常嘹亮,穿透早曦的薄雾,徜徉在整个山村,来回散聚,节奏兮然,似有韵律。突然就很期待此时能有一首客家山歌轻柔地飘进被素纱深笼的山村,可以让心境放飞四野,让走失的时光回转。山歌纠曳着一种特殊的乡情,它可以让熟悉的乡梦越发深沉,可以让种植在故土的思念更加淳厚。也可以让乡愁在鸟儿清脆的喉舌中,跳跃眼帘,在山旮中此起彼伏。或许淡如薄雾,归隐山林后诞生的却是下一个轮回。

德裕楼

村道石径洁湿,两旁碧草如茵,珠露剔透饱满,咕叽了整夜的蝈虫,开始渐次声息。村道可以遇见三三两两的村民,没有运动的装扮,土楼人家不时兴晨练,早出晚归,成天劳作,经骨活络。大清早走在村道中的是操持各业之人,有担着肉篮的上节屠夫,篮里猪肉鲜嫩,切成细块,约斤半有余,足一户人家一天的食量。本村邻里相熟,无须吆卖,绕村一周,肉也卖的所剩无几。乡里乡亲,提前招呼一打,肉就送到了家里。也不必纠结到货结账。碰到刚好身边没钱周转,一句“先督(记)起来”,一笔交易买卖就完成了。有时遇肉不多时,屠夫也徒个省心及早收工,见着好友,干脆硬塞,讨个人情,多少不计,后续再继。

山乡阡陌

村道身影匆匆之人,还有豆腐师,时提或挑,篮子里溢出的豆腐香,游走在早市的晨风中。村中没有市场,豆腐在各楼间进进出出,清早刚起,当家人算计早餐,豆腐正是一道菜选。豆腐师傅珍叔,时歇时聊,与村民关系甚好,执了多年的村小学代课老师,尔后重新择业,做起了豆腐生意,以其多年树起的良好口碑,销路自然不愁。村里朱姓为朱熹后裔,历来尊师重教之风甚重,继承了朱子治家之风。走在村道,遇到教过的学生,虽已离开课堂多年,依然有人叫他阿珍老师。早起的还有线香客,看田人,外出者,清早天凉气爽,人也精神,不失为远行做活之佳期。

下墩圆楼

天空紧挨着放亮,当太阳羞涩地在天子岽露出半边粉饰面容的时候,此时的溪边,三三两两的木桶很快就排起了长龙。溪水环绕的石板上,也已聚拢了一大堆杂碎的话题,闲扯着尽是阿猫阿狗,茶前饭后那些不伤寒毛的琐事。溪水舔着一块块厚重的大石板,绕过飞乱的闲语,迷失在鸡犬不宁的晨暮中。而山村的热闹也被统统归拢到了这里,木槌点水,水花四溅,把木槌拍的“嘣-嘣”作响的是婶娘们,右手挥舞着木槌,左手老练地翻转着石板上的衣服。这种生活节奏,似乎已成为她们一天劳作的开始了。槌落响处,蹦出一个个响亮的音符,唱起了生命悠咏的曲谱。

四方土楼,聚族而居

小姑们手里的衣物,是远离木槌的。她们操着细腻的动作,怀着惜舍的心情,连衣物也会变得无比娇柔起来。一件件窝在木桶里,卷曲着身躯,像流动在清晨舒展的气息。掠过风中的心绪或许会被屋脊的“福鱼”切割成无数个皱折,但当扫过后龙山最后一片老枝后,伸展的身躯是干净的,找不到污积和没有半点折痕。

下墩圆楼内景

世居土楼的老人,延袭着祖宗克勤克俭的传统,闻鸡起早,楼前屋后巡检一番,赶鸭放鸡,挑水担柴,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楼内起得最早当数阿顾公了,天刚启白,沉闷的推门声,把歇息了整晚的宁静撕破。而老人偶落的几声干咳,从楼内走沿传开,一直延伸到几十米开外的厕所,成为整楼族人晨起的报时表。顾公七十来稀,人生暮年到来,可锐气一点不减当年,起早摸黑地做活,虽儿孙满堂,食宿开销早已无须再虑,可老人闲不下那双勤快的双手。这就是土楼先祖的精神了,也正好释诠了楼内正堂寄托着祖先遗训的忠渝对联:教子孙两行正道读书耕田,绍祖宗一脉相传克勤克检。时值今日,这副对联或许也已烙化成了一种土楼精神,一种淌在血液里面的脉路,更是“德裕之光”老祖创基置业的不懈精神。耕种养家,读书入仕,一代代把接着沿袭,让土楼的稻香和书味并存,让沉寂的村落因初秋学子高中及第的喜讯而变得年轻和嚣闹!

村中乌桕老树,入选龙岩市第三批古树王

楼内最年长的阿良公也起来了,挤出一串长长的干咳,清了清喉舌,解开鸭舍大门,准备赶着一大群青头鸭到溪对岸的水田里放养,在年少的记忆中,他是个很乐天很勤快的老者,只是膝下两子老大不小,都还没有成家立业,老伴前些年也已仙逝,如此人生际遇,让孤独的老人倍感神伤。人生一世,耋耄之年还要为延续香钵的事情而忧虑。确实是来世一遭的败笔。但愿先祖灵验,让老人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孙儿满堂吧。鸭群昂首阔步踏上桥来,迈出整齐的步伐,我便想起小时候课本上讲到的鸬鹚和渔翁的故事,只是鸭群的使命不是去江里捕鱼罢了。

格局依然完美,见证先人的伟大

清早进山砍竹子的梓叔回来了,正走在田间的阡陌上,全身已被晨露拍湿盈透,在阳光下萦满一身热气。咋一看去还以为是电视里走出来的某路大侠在运起内功呢。肩扛着一大捆长长的竹条,明天的圩场上,约摸又能看见担着谷笪、畚箕,箩筐等物什,在街头吆喝的筀竹身影了。

拱成楼,建于清末

筀竹人家的清晨,浓缩着太多的写意,有鸡鸣狗叫的熟套,也有炊烟婀娜的雅致,有溪流的动感和远山的丽俏。有先祖遗训的延续,也可以找寻到游子屐履回归后的欢畅和明快。所有的一切,在乡村的土楼中尽展,在村野的雾蔼中呈现,在远方素淡的旮旯角演绎者一种难以猜测的神秘和柔练!

筀竹清晨,最浓最靓的一笔应点在溪边,祥和中不乏热闹。可这样一幅充满乡土气息的精美画作,收笔时总会带出一些杂乱的毛端,如同流窜在溪边杂碎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