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楼

对面楼

□ 苏冠生

我的家乡那个自然村有一座破败的四方楼，该楼处于我家老房子北兴楼的斜对面，距离200多米，由于年代久远，人们早已记不住楼名了，只是习惯把它叫作“对面楼”。

对面楼坐南朝北，略偏西北向，占地面积约400平方米，歇山顶，长方形土楼。打我懂事起，这座四方楼就一直没人居住。由于年久失修，前半部分和东南角稍微保存得稍好一些，后半部分和西南角都基本垮塌了，早已夷为平地。

小时候，听大人们说，对面楼楼主也是苏姓，但不跟我们同族，他们的祖上很有钱，因此，该楼建筑规模宏大，结构精美，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该楼大概于清朝末年就被遗弃了，上百年过去了，无人维护修缮，逐渐荒废。村民们在天井的草坪以及倒塌的地基上种植瓜果蔬菜。屋檐下，楼道旁，堆放了许多蜂箱，数不清的小蜜蜂勤劳地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响声，给这座荒楼带来了片刻的热闹。

小时候，我们时不时跑到对面楼捉迷藏、掏鸟窝，甚至拿着弹弓对着屋檐上、墙头上“啾啾”叫唤的麻雀一阵猛打，不时有不走运的麻雀应声落下，成为我们餐桌上的佳肴。那时，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小伙伴，他们踩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壮着胆子爬上二楼意欲探个究竟，没想到几副并排放着的“寿木”赫然醒目，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脸如土色，“嗷嗷”直叫。

对面楼的东面有一条小水渠，小水渠有一个小瀑布，瀑布下面有个浅浅的小水潭，小水潭内侧有许许多多石岩洞，里面藏着螃蟹和“石斑鱼”。我们想方设法去捉螃蟹和“石斑鱼”，我们用细长的棕叶丝绑住蚯蚓，然后伸进岩洞，不停拨弄着，引诱里面的“猎物”，用不了多久，数只倒霉的“猎物”接连上钩，乖乖就擒，成为我们的战利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水渠干涸了，小水潭不见了，那些螃蟹和“石斑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水渠上面的山坡上，长着一棵高大的肥珠子树，我和小伙伴们经常跑到树底下嬉戏、玩耍，乐此不疲地捡拾成熟的果实“肥珠子”，然后用小竹篮装着，拿回家里存放起来。那时候没有肥皂、香皂，更没有洗衣液、洗手液，“肥珠子”是那个年代绝佳的天然洗涤品。但是，这棵肥珠子树也早已不见了，成为我们有着隐约记忆的话题。

一条石砌的羊肠小道，从对面楼的左侧绕过，沿着山势缓缓拾级而上，一直通往后面巍峨高耸、一望无际的大山。小时候，我们那个小自然村的村民去果山耕作，或者是去高头乡走亲戚，都必须从对面楼门前经过。因此，在我童年的那段时光里，对面楼这座荒楼与我们村的生产生活若即若离。随着道路交通的不断发展，还有人们耕作习惯的改变，大部分的村民不再从对面楼经过了，对面楼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近年，随着人们对它渐行渐远，对面楼更加破旧不堪，岌岌乎殆哉。

有时候，我回到村子里，站在环山公路，俯视着这座风雨飘摇的古老荒楼，百感交集，无所适从。人们对它的历史一无所知，对它的前途命运一筹莫展，它仿佛像一位老态龙钟、饱经沧桑的垂暮老者，无精打采、奄奄一息，充满着神秘和迷茫、无奈和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