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新闻网欢迎您!

信仰之路

——记永定中央红色交通线之行

2019-12-03 10:35:24 来源:   责任编辑:   

□ 吴子林

1

晨曦中升起

荒野围绕的零乱村落

一大片一大片树林

密不透风的绿

镀了金的叶脉 汁液丰饶

芬芳

从树叶间筛滤的阳光

印上你的脸颊

蔓生的枝丫不住晃动

叽叽喳喳的鸟鸣

刮了一个多世纪的风

走下群山的脊梁

以亘古不变的苍翠唇音

诉说皱纹满满的前尘往事

亘古不变的传说

朴实而沉重 瑰丽

而斑驳

严酷而血腥

油桐花 山茶花 栀子花 杜鹃花

不惊不乍 临风

而立

浪花一样绽放

叮当作响

传说里都是些不惧死亡的人

还有美丽的歌谣

凄美的爱情

2

五个春夏秋冬

霜冻半融 溽热

如火

落木萧萧 天地

空白

一切都那么从容不迫

周而复始

260多个用额头走路的使徒

辗转

上海 汕头 大埔 永定 瑞金

峰峦叠嶂

山势峻峭

脚踩酸腐的松香

头顶微弱星光

捂紧风衣

携带受潮木材的气息

依照山脉的走向

顺着移动的枝条

钟摆一样摇晃的电筒

或昼夜兼程 或

昼伏夜行

清宵风露 流水

淙淙 浩荡山风追逐

瓢泼夜雨

雨一直下 雨一直下

山石黝黑 粗愣而嶙峋

目光所及

每一个枝桠

都暗示未来的道路和方向

宣示一个朴素的愿望

让世界接近或更加美好

3

一泓天光

瀑布般倾泻而下

源源不绝

宽大的水域没有声音

波光粼粼 光影

交叠 氤氲无言的气息

浓密林海微微颤抖

三千多里的山路

崎岖 逼仄 幽深

凹凹凸凸的二十几个日子

三五人结伴而行

披条白手巾

肩挑手扛

心情或喧响或静默

稻田里色调起伏

卧躺或行走

脚下就是远方

花开草长的声音

热切而绝决

天空纯净

这是一条信仰之路

它拒绝片刻的犹疑与胆怯

拒绝爬行的存在方式

只是用衡量灵魂的尺度

一笔一画

雕刻生命血脉的走向

标识世界的边界

抵达最后驿站

回到了家的所在

4

逆流而上

香港 汕头 清溪 伯公凹

桃坑 礼田

金砂永昌楼 连四

赤寨 或

半山观音楼

合溪孟良公祠

张芬 太伯 茶地

或 虎岗 溪口

长汀 红都瑞金

十多个交通站

大小不一

迷宫一样迂回

在闽粤的版图之上

荆棘遍地 猛兽

出没

食盐 布匹 药品 电台

六千多担的物资

无数的经费和机密文件

不断流动奔走

叛徒的出卖

不期而遇

封山 搜山 围捕

大火焚烧留下

漆黑的瓦房

粗坯的土楼倾圮大半

颤巍巍的木楼

仿佛随时可能跌落

堆满物资的仓库

如今空空荡荡

老宅的门洞睁着陌生的眼

恍若隔世

无语的言说

更隐秘也更真实

邹作仁 邹端仁 邹春仁

邹昌仁 邹佛仁 李寿科

一串交通员的名字

定格在老照片上

永远年轻

面容确切而鲜明

鞭笞 枪击 活埋 割头 剜心 焚尸

狰狞的虐杀

摧不倒你心中的圣宇

改写不了灭亡的定数

千千遍 千千念 千千结

微风吹散了年华

云朵托起了身体

一个个至亲至爱的亲人

游弋尚未到来的日子

昂首阔步 前赴

后继

义无反顾

拥有一个信念或信仰

就足以驱散沉重的黑暗

点亮世界

构筑一座无法攻陷的城堡

5

时间在岩石上生长

明暗交织

回荡生命的轮回

一种深刻至极的力量

无以匹敌

在玫瑰色的光芒中晚餐

夜色落入山谷

灯火沸腾

晚风丝绸般清凉

伸出潮湿的手

安抚陡峭的内心

灿烂的星空下

漂移的层云

缕缕的萤火

以攀升的姿态

烘托一种终极的气氛

独对寂寂远山

气息凝重 双眼

通红

每想你一次

古樟树就飘落一片叶子

伯公庙永不熄灭的灯

梦里呢喃的词语

喻示世界本源的隐秘

天穹的眼帘睁开

俯瞰脆弱生命的倒影

人生不过如此

细而长 慢而密

箭头一样的时间永远向前

生命是一张永远也画不完的蓝图

每个人只能这样而

不能别样地活着

我们只需拥有荒野的耐心

此时此刻

一切如其所是

(作者系连城人,文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文学评论》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