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年味

□张武昌

插图/吴俊杰

“回家过年”讲起来轻松，做起来不容易，这个“家”是有母亲的家、故乡的家。当下工作竞争激烈，生活不易，只怕有些人想回家也是有心无力。过年，是对亲人情感的寄托，是大家团聚叙旧、释放压力的一个好时机，也是对旧的辞别，对未来的祝福与期盼，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一个崭新的开始。

我们永定过年的习俗，是以农历正月初一为新一年的开端。辞旧迎新，迎春接福成为民间最为隆重的盛事。在客家地区，从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就“入年界”了，直到新年的正月初五“出年界”。

农历十二月二十五开始，锣鼓喧天，鞭炮声此起彼落，年味气氛浓浓。此时大家忙于扫屋除尘、洗洗刷刷，蒸龙床粄、精制腊肉、卤味，准备囤积冬笋、蔬菜、水果等。小孩量体做衣、理发，以全新姿态展示在亲戚朋友面前。春节期间走亲访友，互换手信，小孩子特别高兴，因为给长辈拜年均会收到压岁钱以及糖果。

临近过年的几天，家家户户都忙着张罗购买红纸、墨水，请有文化的人书写对联。村民有句俗语：“年二十五，写大字。”从腊月二十五日开始，村里几位当教师的长辈便会在土楼地面的大厅里摆放四方形的饭桌，取出毛笔、墨水，桌上堆满了要写春联的红纸，邻近几座楼的村民都带着红纸、墨水前来等候。因为农村多数家庭都比较困难，所以红纸也是精打细算来使用，尽量做到不浪费，让裁出的春联贴在门上与门的大小匹配，如同一个人穿上合适得体的衣服。前来求写对联的大人帮忙裁剪红纸，小孩则把写好的春联一幅幅有序地摆在一边，等候墨汁干后收起。此时，小孩手上和脸上都是红红的，活象个关公。土楼公共处所的对联、鞭炮则大家一起集资。如今，城里和农村的春联几乎都不用手写了，书店、文具店，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有出售印刷好的春联。那纸质好，字体也好，图文并茂，既漂亮又省事，买回来就可以张贴，很难见到村民聚在一起写对联的热闹情景了。

杀猪也是年味十足的趣事。农民自养的肥猪也差不多一年了，以农耕为主的农民，一年最大的收入就是年尾卖猪、杀猪卖肉。是的，农村年尾杀猪场面可谓是壮观。一早，请来帮忙的人相继到齐，他们分列有序站在猪圈口，捋胳膊挽袖子作好捕捉准备。屠夫手握锋利的铁拉钩，瞄准猪的脖子，突然用力钩住，往土楼的天井处拖。大家有的扯耳，有的拉腿，七手八脚把大肥猪抬上木凳，猪不肯就范，抽筋似的蹬动四肢……接下来的场面比较血腥，这里就不作详细描述。

每到年尾，农村的居民需要出售或购买年货，便会去附近集市赶墟，集市亦会增加很多摆卖年货的摊档。大概是腊月二十七左右，母亲便开始准备蒸龙床粄，在制作材料的过程中，偶尔会在红糖拌糯米粉时加入炒花生米及冬瓜糖。然后将拌好的粄二（米团）放在铺上躬竹壳的竹制粄篮里，再放入专门用来蒸龙床粄的用具中，封盖严实。炉灶内燃烧大块木材，需要蒸约一天左右，龙床粄才可以蒸熟。蒸好的龙床粄要放两至三天，才可以切块。大年初一那天，首先切一块比较大的，送去村里有亲人去世的家里，以示慰问。走亲戚时也每户送上一块，而且还要在龙床粄上贴一张小红纸，以示吉利。

故居还有一棵白茶花树，每逢过年鲜花竞放。因其花色洁白清秀、花形优美而受到人们的喜爱。它具有天生的优雅丽质，使人赏心悦目，气味清新，闻之心旷神怡。此时，花树的主人也不忘在树枝上贴红纸，或绑上一些红绸布。看到洁白的茶花，与红色绸布相互辉映，无疑增添了年味的氛围。

除夕日上午，母亲在露天的地方摆张桌，在上面摆放三牲祭品，拜天神、请祖宗，口中念念有词。下午，父母在厨房里忙着煮年饭菜。而我则帮忙贴春联。还时不时跑到邻居家，看看他们的菜色，似乎要与他们来个比较。到了傍晚，我们不断催问父母是否可以开饭，因为吃完饭，爷爷、父母、长辈便会给我们压岁钱。晚上，爷爷手拿黄历通书，研究迎春接福的最佳开门时辰。夜色渐深，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落，偶尔发出几声冲天而起的哨音，漫天飞舞着光彩夺目、绚丽灿烂的花炮，笼罩了整个夜空。半夜时分，良辰吉时已到，家长们开始泡茶拜神，然后进行封门、开门仪式。封门时所燃放的鞭炮为短，开门则会用价钱较贵燃放时间长的。捡拾没有燃放的鞭炮便成了小孩子的乐趣。

“爆竹声声辞旧岁，喜气洋洋迎新年”。将烦恼抛弃，让快乐持续，愿你演好自己人生的戏，让新的一年变成不会落幕的喜剧。

如今，我在这一头，家在那一头，隔山过水，也挡不住游子们回家过年的心，回家过年是中国人的传统文化，头等大事。忙碌了一年，是该歇歇脚、松松身了，团团圆圆一大家尽情畅聊，尽享天伦，共度美好的欢乐时光。

我好怀念过去那布满浓浓亲情的年味，这些或许只能在记忆中找寻、慢慢品味了。